第(2/3)页 玉琼一愣:“晕?” 常清静立时察觉出来不对劲,面色微微一变,伸出筷子,在杯子里沾了点儿酒液。 不是酒。 眉梢一压,又夹了几筷子的菜。 一一尝了,也不是这菜里有毒。 然而,就这两三筷子的功夫,常清静也突然感到了一阵微妙的眩晕感。 鼻翼微微一动,却是闻到了股淡淡的,腥臭的香烛油的味道。 在即将被拉入幻境前的最后一秒,常清静冷着脸,果断地,将手中筷子一掷而出,打翻了桌上那通红的喜烛。 如果他没猜错,这味道是尸油,这喜烛是尸油融制的,而烛芯是人的头发一缕缕编成,怨气极大。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,就在这眨眼之间,席间的人全部都被拖入了这幻境中。 隆冬腊月的天,北风呼呼地刮着,卷着冰渣子就往人身上拍。 男孩儿裹紧了身上单薄的袄子,冻得脸色发红,直打哆嗦,体内躁动的妖气和瘴气更是几欲破体而出,疼得男孩儿说不出一个字来。 就算再冷,他都不能后退,他要到蜀山去,去蜀山拜师,去斩妖除魔,去报仇。 五岁的时候,他的娘亲撒手人寰,八岁的时候,父亲病逝,自那时候起他就跟着舅舅一家一起生活。 舅舅与舅母待他很好,舅舅虽说只是个普通的县令,但常常抱他在怀里教授他经史子集。 后来,舅舅一家全被妖怪吃了,就剩他一人侥幸苟活。 目睹这大雪封山,天寒地冻的这一幕,常清静微微一怔,缓缓攥住了手里的“行不得哥哥”。 那个男孩儿是他。 他早慧,在舅舅一家被妖怪咬死后,匆忙收拾了点儿银子上路。大锭的银子收在袖子里,碎银子就塞在了脚踝那儿,袜子里套着。 男孩儿冻得弯腰摸了把鞋面,鞋面上结了一层的薄冰,脚趾头冻得已经没了知觉,手一掰,就能掰断。 下了雪的山路难走,男孩儿下一个打滑,整个人就磕在了路面上。 大雪把路上的石子都冻得又锋利了一层,摔得时候双手往地上一撑,摔得手掌都磨破了皮,鲜血霎时间便渗了出来。 男孩儿咬咬牙,扯下身上一块布,扯成布条,缠在手上裹了裹,将眼里的泪憋了回去,继续念。 一路上,他提心吊胆,生怕有妖怪追来,一脚踩到雪堆里,就容易拔不出来,好不容易拔出来了,鞋子干了又湿,湿了又干。呼呼的风雪吹花了常清静的眼。 他却不能停,一停准就冻成了个冰棍。 就是这般坚韧的意志,支撑着他一个八岁的男孩儿走到了蜀山,等他走到蜀山的时候,他也差点儿冻死在了山门前。 由于没有了亲朋好友,孑然一身,倒也不需要拜别俗亲。蜀山掌教张浩清看他可怜,将他收入了门下,又在眉间蘸了点儿朱砂,帮他压制妖力,更换衣服、鞋袜,着履系裙披道服,梳头戴冠。 在蜀山这些年里,当初那个被风雪冻得直哆嗦的男孩儿,长成了不苟言笑,衣领都束到最高,凌厉严厉的执剑小师叔。 再然后,他下山历练,碰到了桃桃。 桃桃和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姑娘都不一样。那是常清静第一次和个同龄的姑娘接触,难免手忙脚乱。 两个小孩跌跌撞撞,经常在除妖的道路上摔得头破血流。 宁桃不会杀鸡,每次只能苦着脸拜托他。 常清静他杀妖杀得比较多,杀鸡还是大姑娘上花轿,头一回。将鸡脖子一拽,割开喉管,而宁桃就跑得远远的,嘴里还念念有词。 “小鸡小鸡你别怪,你是人间一道菜,今年早点儿去,明年早点儿来。” “我爸妈杀鸡的时候,我妈总是这么念。”宁桃欲哭无泪地说,又看到了常清静脸颊上沾着的鸡血,赶紧踮起脚尖,举起袖子帮他擦了擦。 擦到一半,又顿住了,往后倒退了一步,举起手在半空中比划了一下。 “小青椒,你是不是长高了?” 常清静觉得不解。 明明是他长高了,她却比他还激动,拉着他走到墙角,扶着他肩膀。 “站好,我看看。” 拿起木炭用力地化了一道。 “你现在有170啦,再长长说不定能长到180的!” 宁桃就像是对“1米8”这个她们世界的度量方式有执念一样,总是安慰他他一定能长到1米8的。 幻境中的画面都是变化不定的,随着画面一切。 王家庵不见了,取而代之的,是蜀山。 天地一片缟素,苍松覆雪,滴水成冰。 常清静先是一愣,随后猛然意识到,自己身上的穿着打扮都变了。 他穿的好像是通红的,嫁衣? 再抬眼一看,少年面色大变,立刻变得极其难看,心脏差点儿跳出了喉咙口。 他看到了个新娘子,正牵着裙子朝他跑来。 好像,好像是桃桃。 常清静茫然地看了眼袖口,忽而觉得口干舌燥,心跳如擂。 但等到跑得越来越近了,他这才猛然惊觉那是苏甜甜。 这些天来一直困扰着他的苏甜甜,光彩照人,穿着嫁衣,正朝他跑来。 “小牛鼻子!!” 常清静如遭雷击,心跳好像也慢慢停止了,心脏几乎收缩成了一团。 他大脑空白,面色难看,死死地盯着她:“你怎么在这儿?” 苏甜甜神情自然地伸出手,摸了摸他的额头。 少年却慌乱地往后倒退了一步,划开了道不近人情的距离,苏甜甜奇怪地笑着,“你忘啦,今天是我们成亲的日子啊。” 说完,就上前牵着他的手。 不可能!! 常清静浑身猛地一颤,断然甩开了苏甜甜的手。 他决不可能喜欢上个妖精。 他如遭雷击,面色几经变化,摇摇欲坠,可是手好像违抗了主人的意志,和苏甜甜握得紧紧的,他想用力甩开,却怎么也甩不开。 甚至,他觉得很暖和,暖和得不想让人甩开。 苏甜甜牵着他走啊走。 他看到师尊坐在高堂的位置,其他长老俱都欣慰地看着他。 蜀山,是不计较弟子成亲的。 原本冷清凝肃的蜀山,这个时候被装点的喜气洋洋。 常清静也慢慢愣住了,眼露茫然,眼角微微漫上了点儿绯红,他鬼使神差地握紧了身旁少女的手,鬼使神差的侧眼去看她。看她小巧秀丽的琼鼻,红润润的丰盈的唇,潋滟的眸子。 司仪高声唱道—— …… 花轿终于在村口停了下来,宁桃原本是歪在花轿里的,眼见到了村口,心中警铃当当当地响,立刻绷直了身子,坐直了,悄悄打起帘子看了一眼。 一眼就看到了那厚重的棺材,宁桃表示:……她还是把帘子放下来吧。 两队队伍汇合之后,就抬着新郎的棺材和新娘的花轿子往坟墓的方向走了。一直走到墓前,轿子外面才传来司仪的声音。 这礼节就和凡间的礼节没什么两样。 到这时候,宁桃终于觉得害怕了。 外面有人在催新娘子下车,这场冥婚来的人不够,那些纸人竟然开始动了,咯咯地笑起来,还有撒“谷豆”的,就是这“谷豆”不是真的“谷豆”,是那种死人撒的圆圈圈的纸钱。 宁桃咕咚咽了口口水,匆匆忙忙发了一道传音符给常清静,心里默默祈祷。 这一次常清静一定要来啊!毕竟,毕竟她心里也没底不是。 要是他能顺利赶来,她就勉为其难地原谅他了!! 可能是眼见轿子里一直没动静,外面的人等的烦了,笑道:“新娘还不下车吗?” “新娘子害羞了呢,嘻嘻!!” 第(2/3)页